士大夫士大夫

有一个人名叫程旭，他的同事都称呼他为小程。很有趣的是，他名叫程旭干的工作还是个程序员。今年他30岁了，但还是个单身狗，亲戚介绍过几个对象，但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（大多数是因为没有房）而分手了。



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楚他的事？那是因为我就是他。你听说过精神分裂吗？我就是另一个他，另一个程旭。但另一个程旭并不知道我的存在，他只是像往常一样，苦逼地上班写程序，而我就在他的潜意识里看着他写，听他和同事打屁聊天。他睡觉时我也是醒着的，只要我愿意，我就可以在他睡觉时控制身体，当然我也会睡觉打盹，什么时候睡完全取决我高兴，毕竟也没人能管我。



一个周日，程旭又被一个女人狠狠地甩了，虽然不知道另一个我是怎么想的，反正我是很受打击。



当时另一个我在和她聊天时说：“现在的女的都太物质，没有房都不愿意和你多聊，你是那样的人吗？”



那女的回：“我当然不是了，我家有房，不介意你有没有，但你有什么呢？”



“我有满腔地热情，还有对你的真心。”



“咱们俩可是刚认识连一个礼拜都没有吧？我敢打赌是个女的你就会这么和他说。”



“……”另一个我一时语塞，我真想提醒他，让他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，如何既不看键盘又不看屏幕，用C语音打出一个Hello world。



“你不是没有房，你是什么都没有吧？”说完，那个女的起身就走了。



另一个我在座位上坐了好一会，只是一直看着他眼前的水杯，我不知他在想什么，或者什么都没想？然后他自言自语道：“也许我该告诉她我会既不看键盘又不看屏幕，用C语音打出一个Hello world？”



“算了，这有屌用啊。”我当时不确定我是不是不小心控制了嘴说出了这句话，还是他自己说的，反正就是这么回事。



晚上他没吃晚饭，我感觉他这么消沉下去不是事儿，于是我决定要做些事。他睡觉时，我控制身体打开了电脑，然后注册了一个新的邮箱，给另一个我发了封邮件：



你好朋友，

不要太在意今天那个女的说了什么，我知道你说的有满腔的热情和真心是真的，即使你们只认识了几天你也是可以真心喜欢她的。你只是没有更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一点。

不要灰心，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女人等着你。



虽然感觉说的都是些空话，但我和另一个我一样，都不太会说话，也只能这样了，毕竟我们是一个人，希望这样能鼓励到他。



第二天周一，他想往常一样被闹钟叫醒，挤地铁去上班，然后敲代码，然后坐着空荡荡的地铁回家。等一下，他今天根本就没有看邮箱啊？那我不是白发了那封信？算了，看他倒是也没什么事，和往常一样……



等一下，怎么感觉眼眶有一股热流涌上来？然后另一个我开始擦眼睛，他哭了？看来他还是没走出来啊。



晚上回到家，他趴到了床上，他竟然没像往常一样刷手机或开电脑？我必须有所行动，我努力控制手，摸到了床边笔记本电脑的开关，然后开机。他扭头看着电脑，他肯定在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开电脑。



他看了屏幕一会儿，然后坐到了电脑边。我控制眼睛看向电子邮箱的信封标志，他也注意到了信封上的那个红点，于是他打开了邮箱看到了我发的那封信。他看信的时候，我感觉脊柱一凉，莫非这封信吓到他了？在大晚上的收到一封像是自己被监视了的信，也难怪会害怕，我可真是蠢，毕竟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。



他用颤抖的手打出：

你是谁？



然后立即起身开灯，到处查看，当然他并不会发现什么监视器或窃听器之类的东西，最后他放弃了，又回到电脑前，将之前的“你是谁？”发送了出去。



他躺在床上闭着眼，过了一会他睡着了。我必须佩服他的心还是挺大的，我要是收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封信，肯定会吓得睡不着的。不过此时我也没有立即行动，因为我还没想好该如何回复这个问题。



等我想好怎么回答，睁开眼，发现已经凌晨4点了，无所谓，反正我睡一整天也没有问题。我打开电脑回复邮件：

你不必知道我是谁，很抱歉吓到了你，我只想和你成为朋友，最好的那种，你有问题时随时可以发邮件找我商量。



明明打出来后发现就是几句很平常的话，我竟然想了这么多小时，看来我也不怎么聪明。发完邮件我也睡觉去了。



等我醒来时他已经下班了，不知他看我的回复了没有，他会怎么回答呢？竟然有些小期待。在他睡觉时，我又偷偷地打开电脑，他果然回信了，信里写着：

你可不可以告诉我，我该怎么做才能讨女人喜欢？



我怎么知道？！我们根本就是一样的经历好不好，全是失败的经验怎么教你？于是我回道：

我也是男的，不知道这个问题，而且和你一样没有成功的经验。既然女人们看重房子和钱，那应该有她们的道理……（以下省略）



总之我并没有给出答案，只是就自己所知道的提出了一些没什么用的看法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写这么多，感觉就是出于对另一个自己的尊重与关心。



之后的几天，我总是很期待和另一个自己的通信，虽然我们是一个身体，但从没有过互相了解过对方的思想。比如我很喜欢一些感情戏，他却不喜欢；我喜欢辣，他竟然讨厌辣；我喜欢红色，他偏爱蓝色。明明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人格，竟然也可以这样不同。



我们每天就这样通着信，一天只有一个来回，他也不觉得厌，我也不觉得烦。有一天他突然提出要和我见面，我想回“俩大男人有什么可见的，就这么聊挺好”时犹豫了，其实我也想和另一个自己面对面地，痛痛快快地聊一场，但是这是不可能的。最后只好回：

我也想和你见一面，但有种种原因，请你谅解，也不要问为什么，但是我好像喜欢你。



打出最后几个字时我愣住了，因为最后几个字好像不是我打的。



他扭头看向镜子，看着我们自己的影子说：“你就是我对不对？”



我不知怎么回答。他接着说道：“几天前我发现我的浏览器的历史记录有一个陌生的邮箱地址，进去后发现竟然是你的邮箱，里面还有和我通信的邮件。”糟糕肯定是哪天我睡觉时他看到的，我竟然一点也没察觉，如果知道他发现了的话，我也许会收手不干了的。



他继续自顾自地说：“我肯定是疯了，不仅和自己聊了这么久的天，还喜欢上了另一个自己。”没错，我也觉得你疯了，不，我们就是疯了。



他坐回电脑前，关闭我的邮箱，打开了自己的邮箱，向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：

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，我还想每天和你聊天。

然后发送。



然后他又打开了我的邮箱，收到了刚发的这封信，回复：

好的，另外我也喜欢你。